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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这是王贺导演,之前视频的时候我给你们介绍过。”
回到外景拍摄片场后,陆行为孙易恒他们做了个介绍,双方第一次见面,表现的相当矜持,看起来都人模狗样的。
邵易凡不着痕迹的把身上的戏服往大棉袄里塞了塞,朝王贺露出热情笑容:“王贺导演,欢迎来我们剧组观摩。以后咱们多多接触,你也了解一下陆行之外的演员,不是我自夸,我多少也有点演戏的天赋……”
张谷志看了眼陆行身后,没看到大包小包,一边走神一边道:“王贺导演你来的正是时候,马上就该发盒饭了。”
叶羽铃的表情略微有些失控:“你们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?第三区我去过,风景不错,怎么不多待几天?”
孙易恒抱着道具刀坐在一旁,神情冷峻,投来的视线好似刀锋般凛冽。
陆行不由生出了几分赞叹,刚要开口,就见冷风一吹,孙易恒裹紧了身上厚棉袄。
之前的模样好似错觉,只剩下厚棉袄下孙易恒幽幽的声音:“这冷空气怎么说来就来?天实在太冷了。”
陆行默默的拉上羽绒服拉链,咽回了嘴里的话。
王贺没领会到浮动在空气中的细微错觉,像模像样的跟演员们寒暄,没让任何人的话茬掉到地上。
他先对邵易凡道:“我这次来就是来观摩黄导的剧组,实不相瞒,我眼馋黄导的剧组好久了,更别说诸位了。”然后对张谷志道:“我们来的路上吃过午饭了。”接着转向了叶羽铃:“黄导急着回剧组,金羽奖一结束就启程了。”
最后他对孙易恒道:“这股冷空气确实来的突然,不过气温突然下降,跟拍摄环境也有关系,毕竟是在山上……”
王贺扭头环顾四周,他刚才匆匆一瞥没看清,眼下认真观察,周遭的地面上附着一层薄薄的雪,不远处是拍摄场地,场务跟道具搭起了一片亭台楼阁。
那应当是一个依山而建的建筑群,不过拍戏嘛,能省则省,除非整个建筑群全都有重要戏份(一般来说不太可能),不然重要戏份之外的部分都不会完整重建。
换句话说,这个建筑群乍一看气势磅礴、雕梁画栋,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只是个样子货,缺胳膊瘸腿,除了好拆没其他优点。
王贺扫了一眼,觉得不太对劲,一时半会又没找到线索,盯着孙易恒他们身上的厚棉袄陷入了沉思。
邵易凡朝陆行使眼色使的眼睛都快抽抽了,才换来了陆行的恍然大悟:“哦,对了,你们托我带的那些东西……”
邵易凡他们下意识的身体前倾,这代表潜意识里的迫不及待——王贺分析了一下,萦绕在心头的不对劲感愈发强烈,答案呼之欲出,就差临门一脚。
在众人迫切的注视下,陆行打了个喷嚏,裹紧羽绒服道:“被黄导收走了,他说要先让场务登记。”
叶羽铃痛心疾首:“东西进了黄导手里,怎么可能到我们手上?我的烤鸭、烧鸡、巧克力、薯片……”
邵易凡同样痛心疾首:“你就不会偷偷给我们带过来?怎么能让黄导知道?”
陆行觉得自己很冤枉:“我是打算偷偷给你们带过来。但我进片场的时候得检查行李,这不一下就露馅了吗?”
王贺:“我说你怎么带了那么多零食,原来是给他们带的。等会?剧组这没商店……”
说道这,王贺突然醒悟过来,重新环顾周围。
白茫茫的雪地、冬日枯树、正在建的片场以及廖无人烟的世界——重点在廖无人烟这点上。
他知道问题出在哪了,他没看到片场附近常见的酒店,也没看到任何商业设施,这里只有未被人类活动干扰的大自然。
于是,他再看孙易恒他们身上裹着的大棉袄时,就看出了这背后隐含的真正问题——“这里的保暖设备……”
叶羽铃眺望不远处的片场,平静的语气里蕴含着几分唏嘘:“拍内景的片场还没建好,加上冷空气来的突然,保暖设备还没到,所以……”
她的话还没说完,场务匆匆赶来,把宽大的羽绒服以及盒饭一起递给他们,又急着去忙别的了。
孙易恒他们换上羽绒服后,看起来总算没那么落魄了。
邵易凡打开盒饭,看了眼今天的午饭,有气无力的对王贺道:“总之,欢迎来到黄导的剧组。”
张谷志不抱希望的问道:“你带吃的了吗?”
王贺看了眼他们手里的盒饭,普通标准的盒饭,有肉有菜,荤素搭配,营养平衡。
如果天天吃这个,再加上工作量过大,实在很难不馋肉。
王贺摇头,他来之前没想到片场条件这么艰苦,而且本就是匆匆做出的决定,也没多少时间做准备,所以只带了一些常用的生活物品。
叶羽铃安慰了他一句:“那你应该很快就会习惯了。”
孙易恒抱着道具刀,扒拉了两口盒饭,精神一振:“我昨天去周围转了一圈,这山上虽然没有河,但小动物不少。”
话音落下,邵易凡他们朝陆行投来了期待的目光,在炙热的注视中,陆行有种自己不是来剧组演戏而是来锻炼捕猎技巧的错觉。
陆行默默的给他们泼冷水:“黄导今天刚回来,估计得赶进度。你们昨天休息得怎么样?”
叶羽铃边扒拉盒饭边悲愤的道:“所以说,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快赶回来!哪怕再让我们多休息几天呢?”
她说话的情感太过真挚,王贺心中的不祥预感愈发强烈,很快得到了验证。
黄导了解完剧组这两天的情况,立马进入了拍摄状态。
气温骤降,白衣飘飘的大侠们在悬崖峭壁旁拍打戏,还得拍出侠骨柔肠、江湖儿女的气势。
没有戏份的陆行同情了他们两秒,将保暖贴贴满整个戏服,希望他们能由此感受到几分温暖——之前他们就是靠这一招硬抗低温。
但这次温度降得太低,再加上是在山顶,自带寒冷buff,所以这一招的效果没以往那么好。
穿着戏服的叶羽铃上一秒还在飒爽英姿,黄导一喊cut,立马缩成一团,披上羽绒服,凑到保暖设备前,感受到暖意,才觉得自己再度活过来了。
王贺作为白送上门的劳动力,黄导用起他来丝毫不手软,陆行之前干的那些活全归王贺了,满场跑个不停,在道具、场务、副导演这些岗位中无缝切换,换来了陆行坐在小板凳旁安安稳稳的旁观时光。
天色从白到黑,剧组的忙碌不减反增。
晚饭他们是在边吃盒饭边背台词中度过的,没错,作为改剧本达人,黄导又一拍脑袋改起了剧本,给本来没有出场戏份的陆行加了场戏。
陆行看完新改的剧本,跑去找黄导:“黄导,持剑人这里出场,那后半段剧本怎么圆?”
黄导也在吃盒饭,边吃边跟陆行道:“反正结局迟早得改,先铺垫起来。”
陆行跟黄导争辩:“说好的入世即出世,我觉得持剑人原来那样更合适,动不动就下场,持剑人的逼格都掉光了。”
黄导想了想,觉得陆行说的有几分道理,于是擦了把嘴道:“那我再改改。”
没一会,陆行他们拿到了新剧本。
夜色渐黑,悬崖峭壁上,遍布尸体,激烈的打戏已经结束。
孙易恒持刀,浑身是血,叶羽铃握着剑的手微微颤抖,剑尖透骨,张谷志一只手紧握着叶羽铃的剑刃,被划开的手上满是鲜血,另一只手捂着长剑留下的伤口。
三人三个站位,隐约形成对峙。
片刻后,孙易恒低声道:“走吧。”
叶羽铃浑身一颤,眼泪大颗大颗掉落,砸在脚下的血泊中。她欲言还休,最后什么都没说,抽出插在张谷志体内的长剑,转身扶住孙易恒,两人联翩而去。
明月照亮空地,张谷志盯着他们的背影,好似被时光凝固的兵刃,不言不语。
脚步声响起,阴影处转出人影,邵易凡穿着红袍,似笑非笑,气势逼人。
他避开脚下的血泊,走到了张谷志跟前。
“瞧瞧,就因为一点误会,就能把你弃之如敝履。忠一刀的为人倒是远不如他的刀法。不过也不奇怪,毕竟昔日的刀剑山庄就是因为一场背叛被灭了满门,他反应比较大也很正常。就是可惜了……”邵易凡双手背在身后,话锋一转:“我之前的提议,你考虑的怎么样了?”
张谷志的眼珠微微一动,看向邵易凡,身后的人影。
陆行站在枯树上,垂首注视着他们。他没有隐匿身影,但邵易凡好似没察觉现场还有第三个人,仍在试图对张谷志威逼利诱。
镜头放大陆行的身影,站在枯树上的年轻人不怒不笑,平静的像是在看落雪、看潮起潮落、看江河涌动——谁会因为自然现象而生出波澜呢。
张谷志凝固的表情忽而有了一丝生气,他开口道:“你想要《剑吟诀》,就不怕持剑人找上门来吗?”
邵易凡冷笑了一声:“持剑人?江湖传说罢了。如果他真的存在,十年前刀剑山庄被屠满门的时候,就该出现了。”
说道这时,他似乎是从张谷志直勾勾的视线里察觉了什么,骤然转身,看向自己身后。
冷清的月光照耀在空旷的雪地上,枯木张牙舞爪,舒展身姿。
看到自己身后什么都没有,邵易凡转过身,眯起眼,浮出几分危险之意:“你在看什么?”
“我在看持剑人会不会出现,”张谷志的瞳孔转动了下,将目光从陆行身上收回,无波无澜:“我答应你了。”
“cut”
黄导喊了停,陆行他们也顾不上这一段有没有过,第一时间披上羽绒服,凑到取暖设备前,才长抒了口气。
孙易恒已经在那坐了一会,见他们凑过来,将场务准备的姜汤递了过去:“喝点汤驱寒,免得感冒。”
王贺扛着刚到的取暖设备,跟工作人员一起安装取暖设备。
黄导把这段视频看了数遍,朝陆行他们招手,陆行他们裹着羽绒服凑了过去。
黄导点了点屏幕:“看出什么了?”
其他人习以为常,一声不吭,权当没听见黄导的话。
陆行看看屏幕,嘀咕道:“我连台词都没有,就出场了几个镜头,还能有问题?”
黄导的音量瞬间拔高了:“只要有镜头,就都一样。没有台词,你的表情、你的眼神、你在镜头里给观众传递的信息,要起到跟台词同样的作用……”
王贺听见动静,凑了过来,看了眼屏幕,又看了眼黄导,没吭声——不管哪个导演,在片场都是绝对的权威,所以王贺从一开始就打定了主意,只带眼睛和耳朵,不带嘴。
黄导也没搭理他,跟陆行道:“只要有镜头,你就得在戏里。知道为什么最佳男主角选的精彩片段是你在《我不是凶手》里的最后一幕吗?”
陆行若有所思:“因为我最后的眼神。”
黄导:“没错,我不管那是机缘巧合还是阴差阳错,总之,你在我这里每一次出镜,都给我做到那种地步。一个眼神就能霸占观众的所有注意力,给观众强烈的冲击力,让他们跟着你哭,跟着你笑,跟着你又哭又笑。”
“你在电影里的戏份本来就少,如果演得不够出彩,怎么压得过其他演员?”
邵易凡咳嗽了一声:“那什么,导演,你当着我们的面让陆行抢我们的戏,是不是不太好?”
黄导扭头看他:“他抢戏,你就让他抢?你要只有这么点能耐,那你的角色让给他算了。”
邵易凡立马道:“那不能,我就是客气一下。我怎么可能让他抢我的戏?!”
张谷志小声嘀咕:“我怎么觉得,黄导是在用陆行卷我们?”
叶羽铃拍了拍他的肩膀,语气十分复杂:“不然你以为呢?你要相信,导演为了拍出一部好电影,绝对能不择手段。”
黄导掏了掏耳朵,当做没听见,严肃道:“再给你们半小时,半小时之后再拍一条。”
王贺看了眼夜色,换成他的剧组,这个时间都快断网了,但在这里,今夜的拍摄才刚刚开始,离结束还远着呢。
在这种强度的拍摄下,《我不是凶手》在金羽奖拿下最佳影片以及最佳男主角的消息,实在没法在这个拍摄小组激起什么反响。
毕竟,要想从孙易恒他们之中,找出一个没拿过金羽奖最佳男主角的演员确实有点困难——叶羽铃不算,她拿的是最佳女主角。
作者有话说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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